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第401章 木客谣
陈阿木背着锛子走进黑风岭时日头刚过晌午。
山风卷着松针打在他脸上像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眨动。
村里老人们总说这岭是木客的地盘那些青面獠牙的山精守着千年古树谁要是敢动一斧夜里就会被勾走魂魄。
可陈阿木没得选祖宗传下的祠堂梁子蛀空了半截再不寻那能避虫蛀的铁心木来换入秋第一场雨就得把供奉了三百年的牌位浇成泥。
他攥着爹临终前给的那张泛黄图纸上面用朱砂画着铁心木的模样——树干上有铜钱似的圆斑断面泛着暗金色。
据说这木头是当年鲁班爷路过此地时亲手栽的寻常斧子砍上去只会卷刃。
陈阿木磨了三个月的斧子刃口亮得能照见人影可心里头还是发虚脚底下踩着的落叶腐殖层软绵绵的总像要陷进什么东西里去。
走到日头西斜林子里暗得快树影幢幢间忽然传来呜咽声。
不是风声倒像是人被捂住嘴的哭腔。
陈阿木握紧斧子躲到树后只见前头空地上一个浑身长满青苔的“东西”正蜷在石头边发抖。
那玩意儿看着像人却长着树叶似的耳朵脚踝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渗着琥珀色的汁液滴在地上竟冒出细小的绿芽。
“木客?”陈阿木喉咙发紧。
他曾在祠堂壁画上见过这模样画师特意把它们画得青面獠牙可眼前这只看着不过半大孩子的模样眼睛湿漉漉的倒像只受惊的小兽。
那木客听见动静猛地抬头露出尖牙却因为疼又“嘶”地倒吸口冷气。
陈阿木这才看见它脚边有只锈迹斑斑的铁夹子想来是哪个不要命的猎户下的。
他想起爹说过万物有灵便是山精也不可滥杀便解下腰间的草药篓子慢慢走过去:“我不害你给你上个药。
” 木客警惕地缩着身子直到陈阿木把嚼烂的止血草递过去它才迟疑地伸出爪子——那爪子指甲是半透明的像琥珀雕成的。
草药敷上去的瞬间伤口处冒出白烟木客舒服得眯起眼耳朵上的树叶轻轻晃了晃。
等陈阿木撬开铁夹子木客忽然开口了声音像风吹过竹筒:“你要找铁心木?”陈阿木吓了一跳这山精竟会说人话。
木客指了指密林深处:“往南走三里有棵被雷劈过的那是铁心木老祖宗你要取多少自己去说。
” 陈阿木刚要道谢木客又拉住他的袖子那袖子立刻沾了层湿哒哒的青苔:“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把东边那棵空心老槐带走。
”它指向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槐树树心空得能看见对面的天光树皮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无数把小斧子在上面划过。
“那破树有什么用?”陈阿木皱眉。
木客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它里头困着东西得找个有烟火气的地方镇着。
” 等陈阿木扛着截铁心木出来果然看见那棵老槐。
树干空荡荡的凑近了能听见呜呜声像是有无数人在里面叹气。
他试着用斧子敲了敲声音闷得奇怪倒像是敲在人的胸口上。
木客不知何时搬来几根藤条帮他把槐树干捆在扁担上:“记住这树不能见血也不能用黑狗血泼不然……”它没说下去只是耳朵上的树叶耷拉下来像在哭。
回到村里时已是三天后。
村民们看见陈阿木带回铁心木都围着道贺可瞧见那截空心老槐却纷纷皱起眉。
村长老烟袋敲着鞋底:“这破槐看着邪性怕是招不干净的东西。
”陈阿木想起木客的话只说这是山神托他带来镇宅的大伙儿虽不情愿看在铁心木能救祠堂的份上也就没多问。
修缮祠堂的日子里怪事开始了。
头天夜里陈阿木守在工地忽然听见老槐树干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刨木头。
他举着油灯凑过去只见树心深处有火星闪动隐约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正拿着锛子刨一块木头那手法竟和爹教他的一模一样。
“谁在里面?”陈阿木喊了一声影子“嗖”地不见了只留下一缕木屑飘出来闻着有股陈年松脂的香味。
接下来几天夜里总能听见动静。
有时是拉锯声有时是墨斗弹线的“嘣”声还有回陈阿木清清楚楚听见有人在哼爹生前最爱唱的木工调。
他壮着胆子把耳朵贴在槐树上这下听得真了——无数个声音在里面说话有的在讲如何给木料防潮有的在争论卯榫该怎么做才更结实甚至还有人在细细讲解雕花的刀法连哪一刀该斜着入木三分都讲得明明白白。
这些都是失传的手艺!陈阿木祖父那辈就说过早年间村里出过不少能工巧匠后来一场瘟疫死的死逃的逃好多本事都跟着埋进了土里。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空心老槐里困着的是那些工匠的魂魄。
他开始夜夜守着老槐听听到关键处就拿出纸笔记录。
有次讲到如何在梁木上刻避虫的符咒里面的声音忽然停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问:“外头是谁在听?”陈阿木赶紧回话:“晚辈陈阿木想学好手艺修复祖宗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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