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第320章 影戏班
徽州府休宁县的西边有座叫“遮月岭”的山。
山不高却常年罩着层雾夜里起了风雾就顺着山坳滚下来把半里地外的村子都裹得严严实实。
村里老辈儿都说这山里头住着“影子客”——说是客倒更像群讨生活的苦人专挑月黑风高的夜上路背着个红漆木箱箱子里装着能自己发光的皮影。
我那年刚满十八在镇上开了间杂货铺夜里常跟着货郎挑子走山路。
头回听说“影子客”是在腊月里的一个雪夜。
我去邻村收山货回来时迷了路转悠到遮月岭下远远见林子里有几点幽蓝的光像星星掉进了雪堆里。
“谁?”我攥紧了扁担壮着胆子往前凑。
那光忽明忽暗照出个穿青布棉袍的身影——背对着我正蹲在地上摆弄什么。
再走近些我才看清他脚边摆着个红漆木箱箱盖敞着里面竖着几十个巴掌大的皮影全是半透明的泛着幽蓝的光像泡在水里的琉璃。
“小兄弟来看戏么?”那人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木板。
我这才发现他头顶没戴帽头发乱蓬蓬的可最奇的是脸——从眉骨到下颌全蒙着层黑纱只留两个小孔透气活像戏文里的小鬼。
“您……您是唱影戏的?”我咽了口唾沫。
老辈儿说真正的皮影戏得有幕布、有灯可眼前这人连灯都没有那些皮影咋发光的? “咱这戏叫‘暗戏’。
”他掀开木箱里的蓝布露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皮影“不用灯不用幕只要人心净影子自个儿就活了。
”他说着指尖轻轻戳了戳个穿红袄的小皮影——那小皮影竟自己动了翘着羊角辫在雪地上投下个晃动的影子。
我凑近些看那影子在地上扭来扭去活像真有娃子在跑。
忽然影子“哧溜”一下钻进了林子我下意识追过去却见林子里的老槐树上影影绰绰坐着七八个人全蒙着黑纱怀里抱着皮影正抬头盯着我笑。
“莫怕。
”那青袍人拍了拍身边的树墩“坐这儿戏要开场了。
” 我哪敢坐?可脚底像生了根挪不动步。
青袍人从木箱里取出个最大的皮影——是个穿墨绿旗袍的老妇人鬓角别着朵绒花。
他把皮影往地上一放幽蓝的光“刷”地亮了老妇人的影子立刻投在雪地上比真还清楚。
“光绪三十年冬月徽州府休宁县有个小媳妇叫春枝。
”老妇人的影子开口了声音软得像“她男人去杭州卖山货一去三年没个信儿。
腊月里下了场大雪她抱着半岁的女娃去村口接人……” 我听得入神雪落在脖子里都不觉得冷。
影子里的小媳妇裹着蓝布棉袄怀里的女娃裹着红襁褓深一脚浅一脚往村口挪。
雪越下越大女娃冻得直哭小媳妇把襁褓往怀里拢了拢把自己的棉袄往女娃身上裹。
“走到村口老槐树下她看见雪地上有串脚印——往山里去了。
”老妇人的影子抹了把脸我这才发现她的影子脸上竟挂着泪“她追着脚印走越走越深最后跌进了冰窟窿……” 影子里的女娃突然“哇”地哭了声音尖得刺耳。
我这才惊觉自己脸上全是湿的——原来影子在哭我也在哭。
周围的黑衣人全低下了头有个穿灰布衫的老头影子在他脚边直打颤活像他自个儿在抽搭。
“第二日有人在冰窟窿里捞着她怀里还揣着女娃的襁褓。
”老妇人的影子慢慢淡了“可那女娃呢?早被狼叼走了襁褓里只剩半块带血的红薯……” 雪停了。
老妇人的影子散成点点的蓝光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虫。
我抽着鼻子抬头见青袍人正蹲在地上用帕子擦那些皮影的脸。
他的手很糙指节上全是裂子可擦得特别轻像在哄睡熟的娃。
“您……您咋知道这么多?”我哑着嗓子问。
他抬头黑纱下的阴影动了动:“咱这戏班专替走投无路的人说说话。
”他从木箱里摸出块糖塞给我“这糖是春枝女人家给的她说女娃爱吃蜜枣糖可她穷买不起。
” 我接过糖甜得发苦。
这时远处传来雄鸡打鸣天快亮了。
青袍人站起身背起木箱:“该走了等月亮圆了再来找你。
” “您还会来?”我追上去。
他没回头影子被晨雾拉得老长:“等你想听的时候往遮月岭的老槐树下喊三声‘影子客’咱就来了。
” 打那以后我常往遮月岭跑。
有时候是听寡妇想男人影子里的夫妻俩在油灯下补衣服针脚密得能数清;有时候是听老光棍念叨没娶上的媳妇影子里的姑娘在河边洗衣棒槌敲得水花四溅;还有回是个小娃说他爹战死了影子里的爹背着娃在田埂上跑裤脚沾着泥裤腰还别着杆旱烟袋。
最奇的是每次看完戏我心里的愁事儿就像被雪水冲过似的清清爽爽的。
可我也发现那些来看戏的人眼神都越来越亮——寡妇后来改嫁了老光棍攒钱买了牛小娃的娘说娃再没半夜哭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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