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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第340章 蜃嫁衣

岱山岛的海腥味裹着咸湿的风从后山的礁石缝里钻出来漫过阿香家的竹篱笆。

她正在院门口补渔网竹针挑着棕褐色的网线针脚密得像海浪的褶皱——这是给阿阮的嫁妆。

阿阮是她亲妹妹去年春上走的。

那年海市蜃楼来得奇整座岛的人都挤在码头上看:云里浮着朱漆雕花的楼阁瓦当上落着金鳞大鱼连廊下挂着的灯笼都看得真真儿的照得海水泛着胭脂色。

阿阮攥着她的衣角喊:阿姐那楼檐上的贝壳风铃在响!可等雾散了只剩湿漉漉的青石板和阿阮发间沾的贝壳渣。

阿阮想看真正的海市。

她临终前攥着阿香的手指甲盖儿都掐进肉里阿姐我要穿蜃嫁衣...... 阿香的眼泪砸在阿阮手背上。

她记得老辈人说没出阁的姑娘若死得急家人得用鲛绡和贝壳粉做件蜃嫁衣。

鲛绡要挑南海的织的时候得掺着珊瑚粉软得能贴着心口;贝壳粉得是百年珠母贝磨的掺在丝线里能在阳光下泛出珍珠白。

等海市再来的夜把衣裳投进海蜃景会把影子摄去在云里给亡魂办场婚礼。

阿阮阿姐给你做。

她抹了把泪翻出压箱底的南海鲛绡。

那是三年前阿阮跟她去赶海在礁石缝里捡的碎贝换的。

当时阿阮举着块泛着虹光的鲛绡布眼睛亮得像星子:阿姐这布软得像云等我出嫁时你给我裁件衣裳好不好? 如今阿阮的坟头长了半人高的野菊阿香的鲛绡也裁好了。

她用贝壳粉调了糨糊沿着衣襟、袖口、裙裾绣上海浪纹——阿阮最爱看浪打礁石说那像千万条银鱼在跳。

针脚走得慢每绣一朵浪花就想起阿阮的笑声:阿姐你看那浪多像我昨天编的贝壳手链! 投衣那晚海上的雾比往年都浓。

阿香抱着包得方方正正的蜃嫁衣跟着老渔婆们往码头走。

老渔婆们抽着旱烟嘴里念叨:这衣裳得趁蜃景最盛时投让云里的楼阁接得住。

阿香摸了摸怀里的包裹鲛绡透过粗布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码头上的人挤得像罐头的沙丁鱼。

阿香踮脚望海雾里渐渐浮出影子:朱红的飞檐、鎏金的匾额、檐角垂着的贝壳串正叮叮当当响。

有人喊:看!那楼前的灯笼——和去年的一模一样! 阿香的手在抖。

她解开包裹蜃嫁衣在雾里泛着珍珠白像朵被揉皱的云。

她轻轻一抛衣裳飘起来掠过海面时溅起细碎的水花转眼就融进雾里。

显影喽!不知谁喊了一声。

雾气突然翻涌像被谁掀开了层纱。

阿香眯起眼——云里的楼阁更清楚了连廊下挂的贝壳风铃都看得见纹路。

最前头的楼前站着个穿白衫子的姑娘发间别着串贝壳手链正歪着头笑。

那是阿阮。

阿香的喉咙发紧。

阿阮的裙裾是海浪纹的和她在蜃嫁衣上绣的一模一样;她脚边的竹篮里装着半篮刚摘的野菊——那是阿阮生前最爱的花;最奇的是她的脸原本苍白的皮肤泛着珍珠光像被海水洗过的月光。

阿姐......阿阮的声音从云里飘下来带着海风的咸湿。

她抬起手腕间的贝壳手链闪着光你看这风铃响得多好听! 阿香的眼泪啪嗒掉在青石板上。

她看见阿阮转身往楼里走裙角扫过廊下的灯笼影子被拉得老长;她看见楼里的案几上摆着合卺酒两个红烛烧得正旺;她看见阿阮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块桂花糕嘴角沾着糖渣——和去年清明她俩分食的那块一模一样。

阿阮......阿香轻声唤你冷不冷? 阿阮回头眼睛弯成月牙:不冷阿姐。

这楼里的火盆烧得旺你闻闻还有桂花香呢。

她指了指案几上的青瓷瓶我插了你晒的野菊比去年的还香。

阿香突然想起阿阮走的那晚床头的野菊蔫了。

她哭着把花埋在海边今早去看竟冒出了新芽。

蜃景里的阿阮又笑了她举起手里的红盖头:阿姐你帮我看看这盖头绣的海浪对不对?我照着你教的针法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阿香凑近些看盖头上的海浪纹和她给蜃嫁衣绣的几乎一样只是多了几缕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突然明白——那是阿阮用自己的魂给嫁衣添的彩。

对......对了。

阿香哽咽着少了颗贝壳扣。

你小时候总说贝壳扣能锁住潮声这样就算出海远了也能听见家的声音。

阿阮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领口的盘扣——那是颗半透明的珍珠扣里面裹着粒小贝壳。

在这儿呢。

她笑着我用去年在礁石缝里捡的贝壳磨的你看和你在蜃嫁衣上缝的一样。

阿香的眼泪又掉下来。

她想起阿阮走前半个月蹲在礁石缝里翻贝壳指甲缝里全是泥:阿姐我要挑颗最圆的贝壳给你做颗扣这样你缝衣裳时我就贴在你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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