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第27章 石不语
闽地有座乌岩山山脚下住着一户人家。
女主人阿阮生得细眉杏眼原是邻村的织娘十五岁那年跟着爹娘搬来嫁与村东头的石匠儿子阿砚。
阿砚手巧凿出的石磨能转得匀刻的石狮子嘴角还挂着笑方圆百里都夸他是“石心人”。
阿阮嫁过来时陪嫁是个枣木匣里头装着半匹月白绸子还有她绣了三年的并蒂莲帕子——帕子角上坠着粒羊脂玉是阿砚去州城卖石货时见她盯着首饰摊挪不动步用十块碎银换的。
阿砚二十岁那年边关起了战事。
县太爷敲着铜锣满街喊:“壮丁上前线保家卫国土!”阿砚在村口攥着阿阮的手掌心的茧蹭得她生疼:“等我打完这仗回来给你雕对玉镯子要雕成并蒂莲的模样。
”阿阮把枣木匣里的帕子塞给他又摸出那粒玉塞进他颈间:“玉养人你贴身戴着我在这儿等你。
” 阿砚走的那天乌岩山的雾浓得化不开。
阿阮追着他出了村看见他的青布衫被山风掀起一角像片就要被吹走的叶子。
她喊了声“砚哥”山坳里荡起回音惊起几只寒鸦。
头一年阿砚托人带信来说在雁门关外搭了窝棚夜里能听见胡笳声。
阿阮把信揣在怀里暖了又暖逢人便说:“我家砚哥在边关盖房子呢等打跑了北蛮子就接我去住大瓦房。
”第二年春天信里夹着片干枯的野菊花阿阮把花别在窗棂上每天清晨给它浇半盏清水。
第三年信没了。
村里的王二说在尸体堆里见过件带玉的衣裳阿阮听了只是笑转身回了屋把枣木匣里的帕子又理了一遍——针脚歪了的地方她重新绣过。
到了第五年村头的老槐树抽了新枝阿阮的头发开始泛白。
她依旧每日天不亮就起把石磨擦得锃亮把院子扫得连片落叶都没有。
邻居张婶劝她:“阿阮啊男人没了就再寻个你守着这空屋子图个啥?”阿阮蹲在地上择菜手指捏得发白:“我男人活着他说要回来。
” 第七年阿阮的腰弯得像村口那截老榆木。
她再不去河边洗衣只在院里支了块青石板蹲在上面搓洗阿砚的旧衣裳——衣裳早没了颜色袖口磨得发亮倒像是浸了岁月的墨。
石匠陈阿公路过见她搓洗的手肿得像胡萝卜叹着气说:“闺女石匠的手是铁打的人心却是肉长的。
你这般熬着图个啥?”阿阮没抬头指腹蹭过衣裳上的补丁:“陈伯你不懂。
我男人走的时候说等我织完第十匹月白绸子就回来。
我数过了还差半匹。
” 陈阿公没再说话。
他想起二十年前阿砚还是个小年轻跟着他爹学凿石头有回摔断了手腕疼得直抽气却咬着牙说:“爹我要凿出最俊的石头。
”后来阿砚成了远近闻名的石匠雕的莲花能让人闻见香刻的鲤鱼尾巴一摆水缸里的水都跟着晃。
这样的人若死在战场该是多大的遗憾? 第十三年阿阮的头发全白了。
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门口盯着山脚下的小路。
那条路被雨水冲得坑坑洼洼像条受伤的蛇。
她每天都要看上几十遍连路边的野蔷薇开了几朵都清楚。
有天夜里下了场急雨第二日清晨她看见路上有串泥脚印——像是男人的鞋帮上沾着草屑。
阿阮扶着门框站起来腿肚子直打颤。
她追着脚印跑了半里地直到撞在一块大石头上额头磕出了血。
那石头棱角分明倒像是谁特意凿出来的仔细看石头上隐约有道浅痕像是道眉毛。
“砚哥?”阿阮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粗糙的石面凉得刺骨。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看你还给我留了块石头呢。
” 从那天起阿阮天天往那块石头跑。
她把帕子铺在石头上把枣木匣里的玉擦得锃亮还搬了个陶瓮每天清晨去井里打水浇在石头根上。
村里人都说她疯了只有陈阿公知道那石头底下埋着阿砚的半块玉——当年阿砚走时把玉塞给她自己留了半块说等回来再合。
陈阿公猜那泥脚印是阿阮的幻觉可他没说破只是默默跟着她看她把石头擦了又擦直到石头被擦得发亮能照见人影。
第二十年阿阮的手已经握不住扫帚了。
她只能坐在石头旁用枯枝在地上画。
她画阿砚的眉眼画他的青布衫画他们成亲那天他背着她跨过门槛的样子。
有天夜里陈阿公梦见阿阮坐在石头上对着空气说话:“砚哥你看我把院子扫干净了。
你回来我给你煮酒酿圆子要放很多桂花。
”醒来时陈阿公发现枕头湿了一片。
他连夜翻出工具箱挑着担子上了乌岩山。
山风卷着松涛声陈阿公站在那块大石头前手里的凿子微微发抖。
石头上的浅痕被他擦得更显了真像是个男子的侧脸——浓眉高鼻下颌线硬得像刀刻。
陈阿公想起阿砚二十岁时的模样想起他凿石头时专注的眼神想起他说“石头不会骗人你用心刻它就活过来”。
他跪下来对着石头磕了三个头然后架起工具在石头旁边开始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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