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时咖啡未温第235章 心跳比记忆更准一点
西槐巷的青石板还凝着夜露三百个穿黑外套的身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顺着巷深排到转角。
为首的男人喉结动了动扩音器的红色按钮在他掌心沁出薄汗——这是遗忘协会筹备三年的最终净化要以声波剥离整座古城的深层记忆。
频率锁定θ波段共振值97%。
小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钻出来他蹲在巷口的设备箱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耳麦里全是数据流动的蜂鸣。
这个总把碎发梳得服帖的音频工程师此刻额角沾着油汗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等会你按下去他们脑子里的愧疚、思念、执念...都会像被橡皮擦抹过的纸。
阿盾缩在巷外的观测车阴影里指尖捏着脑电监测仪的导线指节发白。
屏幕上居民的脑波图本该是无序的波纹此刻却诡异地朝着同一个低频震荡——那不是记忆清除是共情区域在坍缩。
她对着袖扣麦克风压低声音:他们不是要擦除记忆是要杀死...人心。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雁子扶着砖墙滑进来时鬓角的碎发全黏在脸上。
她已经连续七小时贴着城墙接收密文过目不忘的体质像过载的硬盘锈斑正从意识深处翻涌——左半张视野开始模糊右耳听见的声音带着刺啦电流连呼吸都成了钝痛。
可当她看见巷口那排黑外套看见小声调试设备时发亮的眼睛喉咙突然涌上一股热意。
雁子姐?有个穿黑外套的年轻成员认出她刚要伸手被她侧身避开。
她的指尖擦过砖缝凉意顺着掌纹爬进血脉三年前的画面突然炸开:李咖啡站在老酒馆的吧台后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调出来的酒苦得她皱眉他却笑着说苦是因为你记得太清楚后来又补了句你喝太快了会烫到心。
她突然笑了。
锈斑还在啃噬记忆可那些关于他的碎片反而更清晰:初遇时他袖口沾的松针味是终南山北坡的油松;争吵后他偷偷放在她工位的薄荷糖糖纸折成小飞机翅膀上用马克笔写着消气专用;城墙下她转身离去时他喉结动了动最后只说明天有雨可她知道他想说。
这些碎片在意识里凝成一束光。
雁子闭眼将心跳调整到与记忆同频——第一拍是松针的清苦第二拍是薄荷糖的凉甜第三拍是未出口的震得她耳膜发疼。
她把手掌按在砖墙上像小时候给病危的母亲数心跳那样一下一下把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忆压成无词的密语顺着砖缝渗进地下水脉。
老井边的李咖啡突然捂住胸口。
他正往井里倒最后一坛共生酒——那是用三年间所有客人的情绪特调残液酿的酒液浑浊如琥珀带着若有若无的苦。
可此刻他的心脏跳得像被人敲了面鼓一下重似一下每一拍都对应着某种熟悉的温度:松针的凉薄荷的甜还有...他转身时她发梢扫过手背的痒。
你把记忆调成了酒。
他低笑出声调酒壶砸在井沿发出闷响酒液顺着青石缝奔涌混着从地下渗来的暗码酒在井面激起细小的漩涡。
风突然转了向空气里浮起极淡的蜂蜡与糖画香——那是他唯一一次跟踪雁子到糖画摊时记下的她蹲在摊前看老人画蝴蝶鼻尖沾着糖渣说我小时候我妈总给我买。
启动!为首男人按下扩音器的红钮。
声浪像把无形的刀劈开晨雾。
最先倒下的是穿红棉袄的王婶她抱着头尖叫:我孙子的生日...我怎么想不起来了?老墨的放大镜掉在地上他盯着笔记本上的字迹突然哭着扯自己头发:这是谁写的? 这不是我的字!小讯的无人机地摔进雨洼他跪在地上抓自己的耳朵:城墙的光...城墙的光是什么颜色? 可就在这时井水翻涌。
老酒馆的铜铃铛突然响了不是被风吹的是酒香顺着风撞响的。
晾在窗台的井水泛起涟漪一位拄拐的老妇颤巍巍捧起水碗啜了一口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丈夫临死前说...说锅里还有你爱吃的莲藕汤他手凉得像冰可摸我脸的时候比莲藕汤还热乎。
另一个声音接上:我记得我女儿第一次叫妈妈是在杏花树下! 我记得高考那天我爸骑车载我轮胎爆了他背着我跑了三站路! 声浪还在轰鸣可记忆碎片不再崩裂。
那些最痛的、最甜的、最舍不得的回忆像突然有了重量牢牢压在每个人心口。
阿盾盯着脑电监测仪呼吸陡然急促——居民的共情区域不仅没坍缩反而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像无数小太阳在颅内炸开。
情感抗体...激活了。
她喃喃眼泪顺着下巴砸在键盘上。
周知远站在指挥台耳机里突然炸开一段童声。
爸爸我记得你抱我的温度。
他的血地冲上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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