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诡谲短篇故事集第一百七十七篇 深潭骨
第一章 雾锁青崖 光绪二十三年秋我跟着老镖局的趟子手陈九斤押送一批绸缎去黔南。
行至湘西交界处遇着连阴雨山路塌了方只得绕路往青崖村借宿。
这村子藏在群山褶皱里青石板路爬满苔藓屋舍多是竹篾泥墙檐角垂着褪色的红布。
陈九斤牵着马刚进村口放牛的老汉突然丢下木犁就跑孩童们缩在门后不敢出声唯有溪边捣衣的妇人抬眼瞥了我们一下又慌忙低头搓洗棒槌砸得水面咚咚响。
许是哪家办白事。
陈九斤擦着脸上的雨水嘟囔可我闻见风里有股腥气像泡烂的鱼又像久未开启的棺木。
村头老槐树下坐着个补锅匠见我们过来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客官打哪来?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武昌城送绸缎。
我递过半块碎银老人家村里可有歇脚处? 补锅匠盯着银子笑缺了三颗的门牙漏着风:有有有村东头王屠户家空着间偏房......他突然压低声音莫往村西走那深潭邪性得很。
夜里起了雾我在偏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纸被雨打得沙沙响恍惚听见外头有拖拽重物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水里捞东西。
更漏敲过三更时房梁上簌簌落下泥灰我壮着胆子摸黑出去就着月光看见院子角落堆着七八个陶瓮坛口封着黄符符纸都发黑了。
客官莫乱走。
女声从背后传来我转身撞见白天捣衣的妇人。
她裹着靛蓝粗布衫鬓角沾着水草手里提着盏铜灯火光映得脸泛青。
那是镇潭的怨骨动了要遭天谴的。
我追问百年前的事她却只是摇头:我家男人说这潭底沉着七十二根铁链锁着个大恶人。
五十年前铁链断了三根村里死了十八口人......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狗叫她猛地攥紧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听它在动! 雾里传来闷响像是骨头摩擦石头的声音。
我跟着她跑到村西深潭就在那里。
月光穿透薄雾水面浮着层暗绿色的油中央漂着块黑黢黢的东西。
等凑近了才看清是半截腐烂的胳膊指甲盖里嵌着泥腕骨上还系着锈迹斑斑的铁链。
妇人尖叫着跑开我却被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拽向潭边。
水面突然裂开一只泡得发白的手从水下伸出来指缝间渗出黑血。
紧接着是膝盖、肋骨整具骸骨正从淤泥里缓缓坐起! 铁链哗啦啦作响潭水翻涌如沸。
我踉跄后退撞在一棵老樟树上。
骸骨的头颅浮出水面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我下颌骨一张一合发出含混的低语:该......偿......命...... 第二章 残卷血字 我连滚带爬跑回村子敲开王屠户家的门。
老猎户周伯听说后往腰间别了把柴刀:跟我去祠堂。
青崖村的祠堂供着块黑黢黢的碑碑座刻着二字。
周伯划亮火折子从供桌底下拖出个樟木箱里面全是泛黄的线装书。
五十年前我爷爷是村里唯一的秀才。
他翻开一本《辰州异闻录》指着某页当年知县带着衙役来探潭回来就疯了说潭底镇着前明的逆臣。
书页间掉出张拓片是个跪着的骷髅背后插着七根铁钉胸口刻着弑君者林九渊。
周伯说林九渊本是朝廷钦犯逃到青崖村后占山为王杀了知府一家三十七口。
官兵围剿时他跳潭自尽尸体却总浮上来村民便请了道人做法用七十二根玄铁链锁住骸骨压在潭底。
那道士临走前说铁链千年不烂可若逢甲子年秋分血月当空......周伯的手在抖今年刚好是甲子年秋分就在明日。
我这才想起出发前师父曾递给我半块玉牌说若遇大凶可凭此找长沙城阴阳司的后人。
此刻玉牌贴着心口发烫我掏出来给周伯看——玉牌上刻着司天监三个字和拓片里道士的道符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明日子时潭边会起血雾。
周伯把一本《镇魂秘要》塞给我你带着这个找村西头的守潭人。
守潭人是村里最古怪的人住在潭边的破庙里从不与人来往。
我摸黑过去庙门虚掩着供桌上摆着七盏油灯每盏灯芯都是人的手指粗细。
来了?沙哑的声音从神龛后传来。
我举灯照去是个瞎眼老头满脸疤痕手里攥着串锈铁链。
我是林九渊的守墓人。
他说五十年前我爹用亲儿子的命换了全村平安如今该我来。
他从怀里掏出张染血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铁链断骨生血怨魂醒报旧孽。
又指了指潭边一块凸起的岩石:午夜时分把玉牌贴在石头上或许能镇住他。
第三章 骨现血潭 秋分这日雨下得更大了。
我揣着《镇魂秘要》和玉牌和周伯、陈九斤来到深潭边。
七十二根玄铁链半浸在水里末端深深扎进潭底的岩石。
午时刚过水面开始冒泡黑红色的血丝从淤泥里渗出像活物般往四周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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