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被时间遗忘的冰冷少年第68章 信纸间的温度
阿尔卑斯的清晨总是伴随着清冽的空气与远处雪顶折射的第一缕阳光。
季鲸落醒来习惯性地先看向床头那个精致的木盒。
里面整齐叠放着的是慕砚青寥寥数语的回复。
每一张信纸都被他抚得平整边角因多次摩挲而微微起毛。
这成了他在这里生活的一种仪式一种与过去那段被精心编织的美好记忆唯一的、脆弱的连接。
今天的绘画治疗主题是“记忆中的温暖”。
疗养院的艺术治疗师一位温和的瑞士女士安娜试图引导大家用色彩表达内心深处感到安全与温暖的时刻。
季鲸落握着画笔对着空白的画布怔忡了许久。
记忆如同蒙上雾气的玻璃有些画面清晰得刺眼——哥哥带他去吃的那家餐厅温暖的灯光盘子里的食物美味得让他想哭;哥哥手把手教他握笔声音低沉而耐心;公寓画室里充沛的阳光以及……那只短暂停留、毛茸茸的雪球。
可这些清晰的画面边缘总缠绕着一些模糊的、黑暗的阴影像是潜藏在深海下的冰山偶尔闪过冰冷的反光让他心口莫名一紧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甩甩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明亮的部分。
最终他画了一幅画。
不是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具体场景而是一只巨大的、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向上托着一间小小的、散发着暖黄色光晕的房子。
房子的窗户是开着的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一个更小的人影正趴在窗边向外看。
背景是沉郁的、混乱的深蓝色笔触与掌心那一点温暖的光形成鲜明对比。
安娜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了很久轻声问:“鲸落能告诉我你画的是什么吗?” 季鲸落低着头用画笔无意识地搅动着调色盘上的蓝色颜料声音很轻:“是……哥哥的手。
很安全。
” 他没有画慕砚青的脸只画了那只代表保护和给予的手。
安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晚上季鲸落铺开新的信纸用彩色铅笔在角落画了今天那幅画的迷你版。
他写道:“哥哥今天画了你的手。
谢谢你给我一个可以安心待着的地方。
” 笔尖停顿了一下他又添上一句:“这里一切都好就是……有时会觉得有点太安静了。
” 他将信纸仔细叠好放入信封贴上瑞士邮票。
第二天这封信将会随着无数封承载着不同悲欢的信件飞向遥远的东方。
信寄出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这种等待本身也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每天检查信箱时那份混合着期盼与忐忑的心情是这片极致宁静中少有的、属于“外面”世界的涟漪。
每天下午当时钟指向三点疗养院门厅的信件分发时间季鲸落总会“恰好”出现在那里。
有时是假装翻阅书架上的旅游杂志有时是驻足欣赏墙壁上更换的风景照片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管理员手中那叠越来越薄的邮件上。
“季先生今天没有您的信。
”管理员带着程式化的微笑告知。
“好的谢谢。
”他总是这样轻声回答然后转身离开背影在空旷的门厅里显得有些单薄。
那份混合着期盼与忐忑的心情是这片极致宁静中少有的、属于“外面”世界的涟漪。
起初这涟漪很轻带着某种甜蜜的焦灼。
他会为每一天可能到来的回信设想各种内容甚至在心里默默排练收到信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到房间后该先看信还是先摩挲一下信纸感受可能存在的、来自远方的气息。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信箱一次又一次的空寂让那点甜蜜的焦灼逐渐褪去沉淀为一种更为实质的不安。
等待的期限从他预估的一周延长到了十天半个月。
他开始在绘画时走神。
调色盘上的蓝色和灰色被他无意识地混合了太多次变成了一种浑浊的、毫无生气的颜色。
画布上原本打算描绘的晴空下熠熠生辉的雪顶不知不觉被涂改成了阴云密布的山峦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安娜老师再次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她没有直接点破只是在一次园艺治疗课上状似无意地和他一起修剪一丛玫瑰时说道:“鲸落你看这些花。
它们需要阳光也需要水分但有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或者一段持续的干旱也会让它们打蔫甚至掉落一些花苞。
这很正常不代表它们不会再次绽放。
” 季鲸落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明白安娜老师的善意但他心中的“干旱”源头似乎只来自一个方向。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最后一封信里那句“有点太安静了”显得不知足惹哥哥不高兴了?还是信在邮寄途中遗失了?这个念头让他坐立难安几乎想要再去写一封信询问却又害怕显得咄咄逼人或者……暴露了自己过于迫切的依赖。
这种小心翼翼的、自我检讨式的焦虑几乎要将他吞没。
为了摆脱这种情绪他尝试更投入地参与其他活动。
他跟着卢卡学习新的、节奏更快的吉他曲子手指按弦按得生疼直到指尖发红仿佛肉体的疼痛能暂时掩盖内心的空洞。
他在园艺课上更加卖力地翻土、浇水弄得满手泥泞汗水浸湿了额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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