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海浮沉我的三十年仕途笔记第112章 石沉大海
时间像省政府大院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落仿佛只是几个眨眼距离我递交那份被张主任要求“大修”的报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我过得极其煎熬。
那份被抽走了“血肉”、只剩下干巴巴数据和框架的修改稿我最终还是没有交上去。
并非出于多么崇高的反抗精神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抵触——每当我想起要亲手阉割掉那些凝聚着底层血泪的案例想起狗娃那双渴望上学却充满茫然的眼睛我的笔就重若千钧无法落下。
我将原报告和修改要求一起锁进了宿舍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不甘和挣扎也一并封存。
我试图让自己重新融入政策研究室那种按部就班、不温不火的工作节奏中去。
每天按时上下班参加不痛不痒的会议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跟着老张学习如何把一篇原本观点鲜明的汇报材料打磨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我甚至开始学着像其他同事一样在上班时间偶尔聊聊闲天关心一下食堂中午吃什么或者对报纸上的某个社会新闻发表几句不咸不淡的评论。
我努力扮演着一个“成熟”、“懂事”的年轻干部角色。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内心深处那团由清河县之行点燃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被强行压抑着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会猛地窜起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时常会下意识地留意张主任的动向留意处里乃至室里的文件流转和信息动态。
我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既害怕听到那个最终的结果又隐隐期盼着能有一丝微弱的回响。
然而什么都没有。
那份我呕心沥血、寄托了无限希望的报告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就悄无声息地沉入了官僚体制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没有人再提起它没有人询问修改的进度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这种彻底的、被无视的静默比严厉的批评更让人感到窒息和绝望。
这天下午处里没什么紧急任务老张端着泡满枸杞的茶杯踱到我的办公桌旁随手拿起我桌上的一份内部刊物翻看着。
“最近没什么动静啊致远。
”他看似随意地开口眼睛却从刊物上方瞟了我一眼。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勉强笑了笑含糊地应道:“嗯没什么事。
” 老张放下刊物压低了些声音:“你那报告……后来改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张似乎并不意外他叹了口气用一种混合着同情和“早知如此”的语气说道:“没交上去也好。
那种东西交上去也是自找麻烦。
你啊还是太年轻。
在机关里有时候‘不作为’比‘乱作为’更安全。
” “不作为比乱作为更安全……”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
我们存在的意义难道不是为了“有所作为”吗?如果连反映真实情况都成了“乱作为”那什么才是“正确”的作为? “别想那么多了”老张拍了拍我的肩膀试图安慰我“这次就当是个教训长了见识就行了。
以后的路还长慢慢你就明白了。
” 他说完又踱回了自己的座位继续看他的报纸去了。
我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心里空落落的。
老张的话代表了一种普遍的现实和“智慧”我似乎应该接受这种“教育”并以此为鉴调整自己未来的航向。
可是我真的能甘心吗? 那些在清河县看到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老支书的期盼农民们的无奈狗娃的迷茫……他们难道就活该被遗忘在这片“稳定”的沉默之下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研究室分管我们综合处的李副主任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材料。
“大家手头没事的都看一下”李副主任将材料放在公共文件栏里“这是刚出来的内参清样里面有一篇关于邻省农业产业化探索的文章写得不错很有借鉴意义。
都学习一下看看别人是怎么总结经验、提炼亮点的。
” 同事们纷纷起身去拿材料传阅。
我也走过去取了一份。
这期内参印制精美纸张光洁。
我快速翻阅着里面的文章大多结构严谨辞藻华丽充满了“显着成效”、“宝贵经验”、“积极探索”之类的词汇描绘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确实如李副主任所说“亮点”突出“经验”宝贵。
然而看着这些四平八稳、几乎挑不出毛病的文字我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疏离。
这些文章里没有泥泞的乡间土路没有农民脸上的愁容没有基层干部的左右为难只有被精心提炼和包装过的“成果”与“方向”。
这就是上面希望看到的“真实”吗?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我那份充满了“问题”和“杂音”的报告在这样的主流声音面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那么不合时宜。
它的“石沉大海”几乎是注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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