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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褪色的印记一百零四梦在南京

消毒水的气味还没散尽我捏着鲁米诺试剂的棕色玻璃瓶站在警戒线外。

雨后的巷弄积着水洼霓虹灯把水面染成浑浊的橘色像打翻的调色盘。

“李博士确定要用这个?”年轻警员的手电筒在潮湿的墙面上晃光斑里浮动着无数尘埃。

我点点头旋开瓶盖时听见玻璃摩擦的轻响。

这种化学试剂能与微量血红蛋白反应在黑暗中绽放幽蓝微光哪怕是被清洗过的血迹也无所遁形。

喷雾器嗤嗤作响时墙面渐渐浮出蛛网般的蓝光。

死者拖拽的轨迹从垃圾桶延伸到卷帘门像一条凝固的河。

我蹲下身看着那些跳跃的光点忽然想起童年——父亲实验室里的荧光菌在培养皿里呼吸也是这样忽明忽暗仿佛握着一捧碎星。

收队时天边已泛鱼肚白。

警车驶过老城区的青石板路我盯着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想起下周要去南京参加学术会议。

那个念头来得猝不及防像试剂瓶上未干的指印。

南京的秋意比北方浓。

梧桐树的掌状叶铺满颐和路踩上去沙沙作响。

会议间隙我总爱独自游荡看明故宫遗址的石柱在夕阳里投下瘦长的影子听秦淮河的画舫传来断续的评弹。

同行的教授打趣说我不像搞法医学的倒像个怀古的文人。

直到某个雨夜我在酒店房间整理行李时指尖触到了那个棕色玻璃瓶。

出发前鬼使神差地把备用试剂塞进了行李箱此刻它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密集的声响。

我撑着伞走在街头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鞋尖积成小小的水洼。

路过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时警戒线后的广场空无一人只有纪念碑在雨幕中矗立碑身的“”字样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

心脏忽然抽紧。

我站在街角看着那片空旷的广场鲁米诺试剂的化学反应式在脑海里盘旋。

这个念头疯狂而荒诞——如果把试剂洒在这里会发生什么? 回到酒店时我浑身都已湿透。

坐在窗边看着雨帘里的城市指尖反复摩挲着试剂瓶的纹路。

手机屏幕亮起是妻子发来的消息问我何时返程。

我输入“后天”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次日凌晨四点我带着喷雾器走出酒店。

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路灯在湿漉漉的路面投下光晕像散落的月亮。

我沿着中山东路慢慢走经过总统府经过江宁织造府最后停在一片老城区的巷口。

这里曾是民国时期的安全区。

史料记载1937年冬天无数难民躲在这些砖木结构的房子里却依然没能躲过那场浩劫。

我举起喷雾器的手在发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按下喷头的瞬间雾气在晨曦中散开。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我甚至怀疑试剂是否失效。

就在转身要走时脚下忽然亮起一点幽蓝。

紧接着更多的光点从砖缝里、墙皮间渗出来沿着墙根蔓延成溪流顺着台阶攀上斑驳的木门。

我后退几步看着整面墙渐渐被蓝光覆盖。

门环上的指纹印门槛上的拖拽痕窗台上飞溅状的光斑——那些七十年前的血迹在化学试剂的催化下重见天日。

它们不像案发现场的痕迹那样狰狞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震颤仿佛无数细碎的呼吸在黑暗中苏醒。

喷雾器在手里越来越沉。

我沿着街道往前走在每一面老墙上喷洒试剂。

蓝光如潮水般漫过秦淮河畔的石阶爬上中华门的城砖浸透颐和路的梧桐树根。

早起的环卫工推着三轮车经过惊讶地看着那些流动的蓝光以为是某种新式路灯。

天快亮时我站在紫金山的观景台上。

整座城市正在苏醒晨雾中浮动着大片大片的幽蓝。

玄武湖的水面像铺满了萤火虫明故宫的断壁残垣流淌着光的河就连新街口的玻璃幕墙上也蜿蜒着细碎的光纹。

这不是案发现场的那种诡异蓝光。

它们更像是某种温柔的诉说从每一寸土地里渗出来在晨曦中渐渐变淡。

我想起纪念馆里那些泛黄的照片想起教科书上冰冷的数字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有些东西比证据更重要”。

风从山坳里吹过来带着草木的清香。

远处传来第一班地铁进站的轰鸣声晨光刺破云层给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些幽蓝的光在阳光下慢慢隐去像潮水退回到沙滩的褶皱里。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轻声说:“同胞们你们也在看着我吧。

” 声音消散在风里却仿佛听见无数细碎的回应。

晨光中的南京城渐渐清晰那些曾经被血浸染的土地上此刻正生长着崭新的楼宇和蓬勃的草木。

我把空了的试剂瓶塞进背包转身走向下山的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妻子发来的新消息:“记得带只盐水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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