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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褪色的印记八十七棕树之下

午后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软绵绵的空气里飘着点洋槐的甜香。

我提着刚买的菜往家走转过街角那棵老棕树时听见“咔哧”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拽着。

那棵棕树在这儿长了快二十年了树干得两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枝叶像把撑开的巨伞把半条人行道都罩在底下。

这会儿树底下蹲着个小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背心正踮着脚拽最底下的一根分枝。

他攥着棕叶硬邦邦的边缘小脸憋得通红树枝被扯得弯成个C形叶尖的硬刺在阳光下闪着光。

“当心扎手。

”我把菜袋换了只手往他跟前走了两步。

小孩吓了一跳手猛地松开树枝“啪”地弹回去带起几片碎叶。

他转过身时我看见他额角沾着点泥裤膝盖上有个圆圆的破洞露出的皮肤上还有块新鲜的擦伤。

“你管我。

”他梗着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我蹲下来跟他平视着。

棕树的叶子在我们头顶沙沙响漏下来的阳光在他脸上晃出明明暗暗的光斑。

“这树招你了?” “它挡路。

”他往旁边挪了挪脚指着被树枝占去大半的人行道“我昨天在这儿跑被它绊了一跤。

”他说着把裤腿往上卷了卷膝盖上那块擦伤红通通的还渗着点水。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最底下的那根分枝确实长得太低了离地面也就一米出头人走过去得侧着身子要是跑起来确实容易撞上去。

“那也不能硬掰啊”我摸了摸他的头头发软软的带着点汗味“这树枝硬得很你把它掰断了手也得被扎烂。

” 他别过脸盯着自己的鞋尖。

那是双旧凉鞋鞋头磨得卷了边。

“我奶说这树长得太疯了早该砍了。

”他嘟囔着声音小了点“上次王爷爷推着轮椅过也是在这儿卡住了费了好大劲才挪过去。

” 我想起王爷爷就是住在三单元的那个老爷子前阵子摔了腿天天推着轮椅出来晒太阳。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前几天还听见他跟老伴念叨说这树越来越不像话了。

“你家住这附近?”我问他。

“嗯就在那边楼。

”他往东边指了指那是片老家属院墙皮都斑驳了。

“我叫毛豆。

” “我姓林就住隔壁楼。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着我家有修剪刀我去拿来处理下。

” 毛豆眨巴了两下眼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把菜袋放在树底下快步往家跑。

三楼的储藏室里确实有把修剪刀还是前两年修剪自家阳台的月季时买的刀刃锋利得很对付这种棕树枝应该没问题。

等我拿着刀下来毛豆还蹲在原地不过没再碰树枝正用手指戳着棕树干上那些圆圆的叶痕。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贴在树身上像条小尾巴。

“让开点。

”我挥了挥手里的修剪刀走到那根低枝底下。

树枝上的硬刺跟小匕首似的我得小心别被划到。

毛豆往后退了两步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手。

我抬起手让刀刃贴着树干找准分枝和主干连接的地方。

棕树的木质看着粗糙其实挺硬的我得用点力。

“咔嚓”一声脆响树枝断了带着一阵清新的草木味。

我把断枝拖到路边刚想再看看还有没有碍事的分枝毛豆突然“呀”了一声。

“林阿姨你看!”他指着树干上刚才分枝长着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小的树洞洞口还沾着点蛛丝。

我凑过去看树洞里塞着个东西蓝盈盈的。

我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勾出来一看是只塑料的小蝴蝶翅膀上的亮片掉了一半剩下的那半在阳光下闪闪烁烁。

“这是我的!”毛豆突然叫起来声音里带着点激动“我上周在这儿玩的时候掉的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他伸手想拿又有点犹豫抬头看着我。

我把小蝴蝶递给他他接过去用手指轻轻擦着上面的灰嘴角慢慢翘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就在这时那处被清空的树洞突然动了动先是探出一对尖尖的耳朵耳尖还带着点绒毛紧接着露出半张毛茸茸的脸——是只橘白相间的花猫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被刚才的动静惊扰了。

它警惕地看了看我们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尾巴尖在树洞里轻轻扫着带起几片细尘。

毛豆瞬间屏住了呼吸手不自觉地把塑料蝴蝶攥得更紧了。

花猫大概确认我们没有敌意慢悠悠地从树洞里钻了出来前爪踩在粗糙的树皮上动作轻巧得像片羽毛。

它的毛色在阳光下格外鲜亮橘色的部分像熔开的蜜白色的肚皮鼓鼓的一看就是附近哪家喂熟了的。

“它一直在这儿啊?”毛豆小声问眼睛瞪得溜圆。

花猫跳到地面上抖了抖身子几片碎叶从它背上掉下来。

它没理会我们径直走到刚才被剪下的棕树枝旁低头闻了闻然后蜷起身子把脸埋进蓬松的尾巴里在树荫下打起了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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